六、午后阳明山
客居台北,我住在阳明山上,时间不短,与山天天相见。但阳明山的气质,我一直说不清。推开住处的窗,看到一个什么样的阳明山呢?是偶像剧里的浪漫?是蒋介石行宫的神秘?是文人别墅边的气质?还是俯瞰台北繁华的惬意?奢华阳明山,我不知道。
阳明山最迷人的景色,是过了文化大学的路、水与山。芳草萋萋,延展开去,午后的光影与山色配合得正好,深灰的跑车与弯曲的山路,一个经典的台湾图景。还有大屯瀑布,未到时便能感知:这是一个暂时不太响,但一定会非常响的声音;而一头钻进如盖的林木丛,瀑布不知从哪儿流下,便一下子与尘世相隔。
一座城市有这样一个地方,让整个城市里的人有了退路。而现代都市生活的悲剧,大多是因为找不到退路。
七、一个大选日
亲身经历台湾大选已经一天了,心情依然徘徊在激动和思考里。平生第一次完整的置身于一个大选日,采访了从投票、开票箱、唱票、总部前吵吵喊喊的等待结果、瞬间胜利后的庆祝与泪水,直到散场离去,体悟良多。感谢台视,毕竟,能站在最前线跑完这个全程,还大喇喇的摄录了影音材料的大陆人,屈指可数。
一些场景,很有感触,特别是选举在台湾民众生活中的常态化、生活感与非仪式感。一家三口开着私家车到投票现场,一对青年夫妇牵着孩子的手走向投票点,宛若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小家庭在惬意的逛城市中心公园。还有年迈的老者,蹒跚的走向投票点,投票时的一个眼神和衣衫飘飘的步履,便让人顿感岁月悠悠,山河无恙。
八、这里真安静
原本以为声震两岸的台湾传播学大家李瞻教授请吃饭,是那天最大的事,后来发现有点搞错,至少太绝对了。和李老师吃完饭,晚上我约了在台湾认识的山大校友晓飞——他来自山大威海分校新闻系,并在中国电视公司实习——去台北南部山区的猫空景区,据说那里到了晚上喝茶、俯瞰台北夜景很热闹。
但我们到了才发现整座大山竟然几乎没什么人,于是在一个摇曳着灯笼的茶园的凉亭,置身茶树丛之中,四野漆黑,两个人,一壶功夫茶,自己学着泡,于是就有了属于两个朋友的台北大山,这里真安静。
台北北部有阳明山,南部有猫空,遥遥相峙的两座山,让一座盆地特征的城市有了定力。而基隆、淡水河穿梭其中,让城市又有了灵性,这又是另一个话题了。
九、每一步都面对孩子
去台北动物园看团团和圆圆,结果那天它们一个睡觉,一个乱跳,倒团圆出一个完整的性格。台北动物园收的门票换算成人民币不过寥寥几元,但却几乎是亚洲最大的动物园了,从前在纪录片里看到的动物,这里多半都有,装饰也很考究,热带、温带、寒带、沙漠、特展,层次分明。
令人震撼的尚不是这些,而是动物园里以孩童为视角张贴的宣传作品,以孩童的认知特点而设计的园内内饰,以及满目的牵着父母手的孩子们,像我这个年龄逛动物园已经算是“老”的了。
那每一步都面对孩子的姿势,令人敬重。这样的社会,让人敬畏。
十、青岛话的金马奖
那夜和台湾老师一起看台湾金马奖颁奖,黄渤拿到第45届台湾金马奖最佳男主角,我们都高兴坏了。他的两部片子《斗牛》和《疯狂的赛车》都入围5个最佳影片提名,他必然会得到一个交代。青岛的名角儿太多,他并不十分出色,但必须感谢这个在青岛酒吧唱歌的孩子,让影视之城的延展半个世纪不曾停歇。
更重要的是,这不是华语圈对山东方言、对青岛话的喜剧色彩和语言传承的肯定吗?感谢家乡。
这让我想起那晚,在阳明山上自己买了罐青岛啤酒,然后在山上的山东饺子馆吃饺子。这家饺子馆我第一次去,青啤也是来台湾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喝,虽然这里的青啤很多卖。这个搭配,一下子有了过年的味道。
我在想:以后我会离家更远,大洋彼岸,如果那个年月的某刻再遇到这样的晚餐搭配,或正逢过年,又该多么感怀。无论我生长在一个多么海洋文明的中国都市,在一些关键部位对生命起作用的毕竟还是那乡土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