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顺:ok138cn太阳集团古天乐传播学研究所副教授,2012-2013年赴美国密苏里大学新闻学院访学。
2012年7月11日,密苏里新闻学院公布了该年度“密苏里新闻事业杰出贡献荣誉奖章”(Missouri Honor Medal for Distinguished Service in Journalism,简称“密苏里新闻奖”)获得者名单。获奖者一共十位,中国著名传媒人胡舒立名列其中。
一提到密苏里新闻学院,可能自然会想起曾经的密苏里新闻帮。“密苏里新闻帮”(Missouri Mafia)是个略显戏谑的说法,甚至有学者调侃为“密苏里黑手党”。其实这并非是个贬义词,而是美国新闻史专家对20世纪初一批在远东出没、具有密苏里背景的新闻记者的统称,尤指那些密苏里新闻学院的校友们,其中半数以上活跃在中国。有研究显示,仅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远东就活跃着大约50名密大新闻学院出身的记者,其中约有30名在中国。密苏里新闻学院的大门口现今还守望着两尊雕于明代的石狮,它们来自于遥远的山东曲阜孔庙,于1931年由孔祥熙代表国民党政府赠送。学院二楼仍然挂着巨幅中国式木刻对联,这是曾经求学于该院的汪英宾为他的导师沃特·威廉撰写的。这些也都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见证着密苏里新闻学院与中国的百年情缘。
密苏里新闻奖诞生于1930年,由密苏里新闻学院组成专门的评奖委员会,以奖励世界范围内对新闻事业做出突出贡献的传媒人和传媒机构,是与普利策奖并称的享誉世界的新闻专业奖项。
1941年4月,《大公报》凭借在抗战中的出色报道和评论,被密苏里新闻学院认为“在中国遭遇国内外严重局势之长时期中,《大公报》对于国内新闻与国际之报道,始终充实而精粹,其勇敢而锋利之社评影响于国内舆论者至巨”,“自创办以来之奋斗史,已在中国新闻史上放一异彩,迄无可以颉颃者”,“刊行悠久,代表中国报纸”。这是历史上中文报纸唯一一次获此殊荣。此前,亚洲也只有日本的《东京朝日新闻》和印度的《时报》分别于1936年和1938年获得过这个奖项。
2012年获奖的胡舒立,大家相对比较熟悉。1985年,她即以其关于河北省华北油田的揭露性报道震动新闻界。任《财经》杂志主编11年,正如《纽约时报》所言:“秉笔直书,触动利益集团,指出阻止经济改革的瓶颈”。因此,她经常被称为“中国最危险的女人”。此次获奖,应是“表彰她对于中国及中国市场经济转型之影响所做的具有开拓性和进取精神的报道”。
作为一个严肃权威的奖项,按理说应当立摒情感因素的介入,但不可否认的是,由一个个鲜活的个体组成的评奖委员会同样也有着价值倾向和情感好恶。从此意义上,毕业于密苏里新闻学院的校友们先天地就具有进入评委会视野的优势,这当然非常容易理解。即使排除个人情感因素,评奖委员会至少会更多地认识甚至熟悉这些校友们,尤其在他们取得一定的成就之后。仅从中国范围内来看,在曾经获得过密苏里新闻奖的六位个人中,就有五位都是密苏里新闻学院的毕业生,分别是卢祺新、董显光、马星野、冯锡良和张煦华。
虽然内举不避亲,但密苏里新闻奖似乎还是有点过于青睐自己的毕业生。这在世界上新闻院系还相对较少的历史时期当然容易解释,但在当下新闻院系遍地开花的全球化时代似乎就显得有些气度不足。当然,如果密苏里新闻奖就是定位于奖掖自己的毕业生的话,另当别论。此外,评选标准的不够透明、评选机制的不够科学、评选程序的不够严谨、媒体传播的不够重视等等,也在不同程度上制约着这一奖项的国际化影响。
近些年来,与中国没有太大直接关系的普利策奖能够时时地牵动中国人的神经,而与中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密苏里新闻奖却未能引起国人的太大兴趣。这确实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曾经与普利策奖并驾齐驱的密苏里新闻奖日渐式微之势,至少在中国国内似乎是这样。其实,普利策奖主要关注美国国内的评选机制客观上为密苏里新闻奖留下了广阔的开拓空间,二者本来可以很好地差异化竞争、互补性发展。然而遗憾的是,密苏里新闻学院似乎并没有充分认识并很好运用这一国际化战略。
2012年10月15日,密苏里新闻奖颁奖典礼如期举行。笔者本来希望能够届时当面访谈胡舒立,但由于种种复杂的原因,她并未到场领奖。她的名字也被及时地从颁奖现场和获奖网站上同时撤下。据说,这个奖项可以为她保留至2013年的颁奖典礼,如若再次缺席即意味着彻底放弃。曾经有学者担心“当年冯锡良获得密苏里新闻奖,国内新闻界对此似乎没有给予过多重视。这一次,希望不是这样”。但遗憾的是,这个担心终于成真。国内的新闻业界和学界对胡舒立的获奖极少予以关注和研究。在这种种令人叹惋的现实背后,密苏里新闻学院与中国新闻界似乎都有着值得检讨之处。
就在2012年度密苏里新闻奖即将颁奖之际,传来了莫言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消息。乐观者认为:“莫言的获奖,从文学上讲,标志着中国文学在历经30年的努力后,终于跻身世界文学强国之林,而从更为宏观的国家叙事角度看,则是吹响了中国大国崛起乃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号角,它甚至宣告了中国开始进入向世界输出价值观的新阶段。”但悲观者则认为:“莫言的获奖最终显示的仍然是全球化时代西方人的胜利——我们充其量只是被选择而已。”胡舒立的获奖恐怕也可以作如是观。
密苏里新闻学院的大门口现今还守望着两尊雕于明代的石狮,它们来自于遥远的山东曲阜孔庙,于1931年由孔祥熙代表国民党政府赠送。